减轻病人苦痛,就是积德行善
2017年12月14日 【健康号】 朱国行     阅读 25266

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神经内科 朱国行教授

 采访笔记

“不为良相,宁为良医。”他说,温州医学院毕业后的一年多,他一直都在村里跑,干着计划免疫传染病预防的工作,那时候村村乡乡都走遍了,见到病人的痛苦心里就难受,“努力做个好医生是我人生的目标,帮助病人越来越好也成了我一直的追求,不忘初心,问心无愧。”


华山医院神经内科主任医师朱国行,中华医学会神经病学分会全国癫痫学组委员,上海医学会脑电与电生理专业委员主任委员。擅于癫痫、头痛、睡眠障碍及脑血管等神经内科疾病的诊治。


他坦言,一个好医生的标准之一是,有较强的预判能力。“也就是俗话说的天赋,天赋对神经内科医生很重要,神经内科医生比其他科室更有挑战,因为病人的个体差异直接影响预判和用药,必须找出不同差异的演变规律:病因如何,传播方式如何,不同时期表现如何——我们试图找到完美的真相,但是,从医二十年,我发现离真相看似越来越近,却又感觉遥不可及,大脑神经细胞的功能,我们有许多都是一无所知,这门学科的巅峰在哪里呢?”


“脑功能研究从电生理开始,通过脑电图的脑波识别了解脑功能,这对未来的人工智能,人机接口,都有极为重要的意义。”他对电生理醉心不已,目前是国内临床与电生理完整结合的全国公认的专家之一。他现在主攻方向“癫痫”,百分之八九十病人来自全国各地,万水千山赶来,大部分病人得到控制不发,可以正常的学习工作生活,每年有很多病人经过合理的治疗而结婚生子,从此过上正常的生活。我发现,在好大夫网上,他的推荐热度是5分,最高的分值,获得重生者,对他不吝赞美,视他为全家的救星。


“病人利益最大化是我的治疗原则,我的底线。”他说,这一点来自当年导师教诲,姚景莉教授与秦震教授教会了他严谨的作风和实事求是的秉性。


下午的门诊,他会提早在1点前开诊,经常在晚上七八点结束,但是看的病人并不多,二十位,他在网上和窗口的号源秒抢。“累并快乐着。”他说,当初爱上神经内科,就因为人体每个行为、动作都是大脑控制的,都有可以解释的神经控制逻辑,源头就是脑细胞,这可以通过电生理监测到。对疾病的推理,有赖于生理,生化,病理知识,同时结合物理,数学,化学,逻辑学,甚至哲学、艺术进行综合判断。而他的工作,不仅是福尔摩斯,更是单枪匹马独踹敌营的赵子龙。


“是的,我从小爱读《三国》《隋唐》,瓦岗寨十八条好汉至今还能背诵,我是一个单纯的医者,对光环并不太热衷,对扶危救困,却有一些天生的热血,英雄气。”


生在越剧之乡的嵊州的农民之家,耳边萦绕的是绵绵的乡音,眼前看到的是缺医少药带给乡邻的痛苦,他尤记得少年,过年时邻近乡村会搭台唱越剧,从小从越剧的唱词就记住了“不为良相,宁为良医”。村里缺医少药,连村医都没有,有一次和同学上山刨土豆,同学腿被弄伤,他背起同学,跑了几十里山路,赶到县医院。“那时,就想做个医生,可以帮助身边人。现在是医生了,我把这份工作视为积善行德,广种福田。”“不为良相,宁为良医”是他从少时心里就有的愿望,现在真的是医生,他把满腔的热情和爱都投入在病人身上,不忘初心,积善行德,他一直都是恪守这一信念。


                                              从医之路

“我从小就有一个志向,“不为良相,宁为良医”,希望以后做个医生。”


朱国行是浙江嵊州人,从小在农村长大。小时候村里缺医少药。有一回上务农课,两个小朋友打闹被农具砍伤了脚。他和几个同学轮流背着伤员,走了几十里路到了公社的卫生所,卫生所看了说无法处理,要转去县医院才行,所以又得继续背着同学跑,送到县医院。


“公社里只有个卫生所,医疗水平低下。所以不管大小病,村民都要去县里,而且村民健康意识也很薄弱,好多人生了病也不去治疗,很多村民有病没得到及时的治疗,不明不白就病死了。”朱国行说,这样的环境下,他立志成为一名医生,1984年高考时填的所有志愿都是医科大学,父母对此也是全力支持。


最终,朱国行被温州医学院录取,毕业后分配到嵊州疾控中心工作——那是他真正走入临床的第一步,他负责传染病的防治和计划免疫工作。


“坦率说,大学五年并没有进入状态,可是进入临床之后,就好像换了一个人,特别有干劲。当时科室要下乡,到村里去给村民打预防针和防疫工作。那时使用的是冷链系统——世界卫生组织支持的冷链系统——疫苗都要冷链运输,那时候觉得很先进,很有光彩的一份工作。疫苗从县里运到乡里、村里,当天要打完,我就跟着运输车跑,一天一个乡,走遍了村村寨寨。”那是一段难忘的岁月,朱国行能感到村民对医务工作者的炽热的淳朴的情感。

在嵊州工作两年后,朱国行选择了考研,并选定了神经病学这一方向。他考上了上医研究生,五年制硕博连读。


其实在读大学时,朱国行就已对神经内科充满兴趣。“这门学科太有意思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现象,一定有它能解释得通的道理。我平素就热衷于做有逻辑的、能分析出道理的事。我在大学时买的第一本参考书就是有关神经系统症状学的,是苏联出版后翻译成的著作。”


从1991年考研至今,这一晃,朱国行研究神经内科已有26年了。他认为,对神经内科的兴趣,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发浓郁。


“神经内科的疾病更具有挑战性,每个病人都是不同的,治疗方案需要量身定制,特别是我现在研究的癫痫、头痛、睡眠障碍等,更具有个体差异。虽然都有个体差异,但都可以从它的疾病点,从它的病理生理演变找到规律。就像癫痫,每个病人表现可能不相同,病因、发作起始点不同,传播方式会不一样,所以不同病人,不同时期,儿童、青少年、成人、老年人的用药都不一样——每一个病人都有个体化的特点,所以更需要有专业的思维方法,更需医术、艺术和哲学的完美结合。这个专业对我来说,非常适合。”


说起专业领域,朱国行滔滔不绝,眼里有细碎的亮光,他思路敏捷,你能深深感受到做为一个资深医者的机敏和睿智。他表示,从真正做临床开始,就从事起电生理的工作。“临床与电生理完整结合方面,我做的不错。从我的理解上,脑功能的研究方向,将来的突破口,就在电生理。脑计划的研究,就从电生理着手——就像简单的一个手的抓握动作,神经细胞它是怎么活动的,CT影像并不能看到,但通过脑电图可以发现,先是脑电波的变化,继而引起神经递质的变化,再支配神经传输完成动作——通过电生理了解脑的功能,这是人工智能的第一步。”  


在朱国行看来,随着互联网和人工智能的发展以及触角的延伸,大脑——这个人体中最神秘的器官正逐渐展现出其更新奇的一面。脑电波被大量地用于临床医学,用以诊治从焦虑失眠、多动症、老年痴呆、癫痫等各种疾病。计算机科学和脑神经科学的结合,催生了像“神经电生理”这样的新学科,科学家们用脑电波得以破解越来越多的生命密码,尤其是人类如何利用脑波(也就是意念)控制自身的行为、控制机器甚至控制其他人。


“我曾见过用脑电波控制的座椅和机器床的视频。患者坐在椅子上,导引自身进入睡眠状态,座椅就会配合使用者的意念进行变化,直到平铺开来,变成一张床。而脑电波控制的机器床则能够帮助一些特殊的患者,如瘫痪在床无法移动自己身体的老人,完全凭借本人的意念即可自动左右侧身、上下抬身等等,缓解了褥疮症的并发,提高了卧床者身体运动的自由度等。更神奇的是,这样的脑电波控制是来自于互联网的云计算服务,使互联网变成了每个人大脑的外延组成部分,也被人们用来作为运动控制中枢,睡眠控制中枢等脑皮层控制中枢使用。脑电波指挥着人的自主意念在大脑皮层、互联网、服务器、机器人之间自由穿梭,将人的生命和互联网融合在一起,互联网因而成为了人的一个生命器官。可以想象以互联网的强大计算能力,是可以引发一场人类生命健康模式的变革。”


但是,无论尖端科研多么先进,在朱国行看来,将电生理研究透彻最直接的方法还是基于对癫痫这一疾病的研究——“癫痫是脑电生理变化最直接的表现,根据每个病人特点把规律结合起来,选择适合他的正确的治疗方案、正确的药物、正确的剂量。这是非常有意义的工作”。


这是朱国行作为医生的本心,从来不曾改变过。


                           行善积德

朱国行的门诊,以癫痫为主,但其他病人找他的也很多,如神经痛,头痛,睡眠障碍,脑血管病等神经系统疾病。


“中枢神经系统是一个整体。在临床中,所有病人我们都应以一个整体来看。但是在这个整体里,我更中意癫痫——我喜欢电生理,喜欢这个专业。电生理检查能检测到大脑神经细胞的活动,就像大脑怎么控制你的思想、行为、活动的,可以从电生理的角度去发现它、了解它、认识它,这是一个源头。就像我的手要活动,我在讲话,神经细胞它是怎么活动的,CT影像并不能看到,但通过脑电图可以发现。”


顺藤摸瓜找到疾病的源头,对朱国行来说是一种乐趣。事实上,这对医生要求很高——不可能照本宣科,也不可能千人一药——都要结合病人的具体情况做准确判断,那就需要医生对第一个病人和最后一个病人的敏感度,一直在一个平面上。全面的神经科功底让他在同行和病人中广受认同,“我是个神经科医生,不仅只是个癫痫科医生”他笑着说。


“每个癫痫病人都不一样,药用得不对,就会加重发作,这和选择的药物和剂量都有关系。常规情况下,我们神经内科医生看脑血管病——脑梗、脑出血,一个上午看五六十个都没问题。但是癫痫,我的门诊从早上7点看到下午1点,中间5个小时基本不起身,但最多看20个新病人,如果有随访的病人再看几个。相对来说,神经内科的杂病,跟癫痫一样更加难看、花的时间更长。”


朱国行的病人来自全国各地,甚至专门从国外飞来。见多识广加上经验的积累,也让他治疗过僵人综合征、疱疹病毒性感染这样发病率极少的病。“每个疑难病人对自己都是一种挑战,我从没有倦怠过。”这20多年来,做医生的成就感,就这样一点一滴累积在日常生活中,累积在每一个治愈的病人身上。无论是普通疾病还是疑难杂症,他都同样尽心尽力,因为他把看每一个病人当做积德。


 “农村里说,助人就是积德。看病也是一样,减轻病人痛苦就是积德行善,做医生的成就感,就这样一点一滴累积在日常生活中,累积在每一个治愈的病人身上,我乐此不疲。虽然很累,常有好友问我忙不忙累不累,我的回答是“忙着累着并快乐着”。我从来不去纠结所谓回报这些问题。”朱国行说。


 行善积德、福有攸归。 


                                治病需要天赋

朱国行认为,做医生不但要敬业,有悟性,有天赋也是很重要的,病人个体差异大,病情变化为无常,指南,规律不总能帮医生解决所有的问题,有很多时候,良好的跨学科功底,综合的思维能力,决断力是解决棘手问题的关键,神经内科医生其实需要一种天赋。


首先,它要结合全面的知识,对生理的变化、对病理的分析,对每个病人的诊治需医术、艺术和哲学的完美结合,同时对每个病人特点的进行综合预判,最后还要加上医生自身的灵气和天赋。朱国行常常对他的学生说,看病就是要预判,预判就是天赋。


“成为一个好医生的标准是什么?我认为,一个病人在面前,你要判定他的愈后会是怎么样?要抢救的病人,能不能活过来?” 


除了预判,其次就是要抓住关键点。


不久前,朱国行去某医院会诊,一个五十几岁的男性,昏迷,癫痫持续状态,一直不断在抽,抽了以后血压也不好,用了很多方案都不行。朱国行当场判断,治疗的关键点不单是快速控制病人的抽搐,而是维持他的血压——血液供不上,血压上不来,大脑供血不足,陷入恶性循环。结果,把影响血压的药物停了,血压上去了,虽然抽搐的情况变化不大,但是达到了抢救的首要目标。“临床医生判定关键点很重要,在抢救的时候,关键点找不到就会耽误大事。”


朱国行说,这些光有丰富的经验和临床知识支持是不够的,需要天赋。“有人砌几十年墙还是歪的,有人砌了两天墙,墙就砌得很直了。靠什么呢?就靠天赋。看病也一样,需要临床经验,但是天赋很重要,因为每个病人都可能表现的不一样。”


虽然个体表现不同,有经验和天赋的医生可以快速的找到其中的规律和各个表现的联系,这就是关键点。比如僵人综合征,有些是全身僵硬,有些只是部分肢体僵硬。“你不能照书上去套,有的医生说,他们平常没见过这些,其实可能他们见过,不是没见过,而是无法联系在一起。”


朱国行认为,天赋和直觉如同灵光乍现的神来之笔,“要抓住这个感觉。这个感觉是怎么来的?上天把它赠给你,是要你用在正道上,助人,如能积德行善,力量就越来越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认真。


行医二十余载,朱国行是累并快乐着。他有一个特殊原则,病人找他看病,首先要信任他,遵他的医嘱。“信任医生最重要。没有医生想把病看坏,我对病人的要求很简单——信任我,我会尽我所能,包括我的天赋。作为医生要有医德,作为病人要有感恩之心,初心不变。”

平时,他没有什么嗜好,生活很有规律,闲下来的时候尽量都和家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保持着一个习惯,每天打两个电话给父亲,早一个,晚一个,雷打不动。他说,这就是坚持,这不但是因为自己是个很坚持的人,也是因为有爱,“我的工作是帮别人越来越好,也希望自己的亲人越来越好。”



本文转载自:晔问仁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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