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把脉说：左右手腕温度不同，说明正在吃药。号脉第一步是审查寸、关、尺三部上皮肤的温度。这是人身气血阴阳的整体反应。病人来看病，双手一搭上脉就说：“你最近在服用药物。”病人大惊：“你怎么知道我在吃其他药？”杜老笑着说：这很简单，双手尺肤温度反应体内水液的变化，病人左右手温度不一，反应了他正在服药，或中药、或西药，总之正在服药。

杜老常教导我们：这一点很重要！书上没有写，你是学不到的。病人在来找你看病之前正在服药，因为没治好才会导致双手温度不一，必须审查到这一点，嘱其先停药，再服你的处方，不然疗效不好。这一点，我们跟诊时屡试不爽，尤其是感冒病人，他们来杜老这儿看病之前常吃了治感冒的中成药、西药的抗生素或解热镇痛药等，双手特别明显，虽病人一句话也没说，我们却已知道。

杜老号脉，注重寸关两部，尤重右寸，即特别审查右手“寸关尺”中“寸口”的脉象。寸口，也是肺经上的“太渊”穴。“渊”是高处流下的水在低处打了一个弯，我们叫“回水”，意思是水到了这个地方转了一个圈又接着往下流，水流到这儿就慢了。

太渊穴就是人体的气流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打了一个弯，有很多的气聚在这儿。所以寸口反映了全身气机的升降出入：寸口脉浮大而上至鱼际，反映气机升多降少；寸口脉沉而不起，反映气机入多出少。故右寸的状态既反映了肺的状态，也反映了全身气的状态。

杜老临床几十年，发现病人90%都是右寸沉弱，所以他们的肺或多或少都是有问题的。杜老认为,许多人从生下来到现在，感冒是没有处理好的，典型的症状就是一遇感冒，两侧头胀，前额昏，眼睛胀，鼻塞，咽痒痛，干咳，喉间有黏痰，不易咯出来，胸中闷塞（主要是从横膈膜、膈肌以上）……这是杜老要用大剂量活血化瘀药的依据。

中医基础理论认为，脉象寸关尺左边对应的是“心、肝、肾”，右边对应“肺、脾、命门”。在关脉上，杜老尤重左关，左关对应“肝”，肝藏血，是人体生化反应的体现。杜老说，女性病人来看病，尤其要审查关脉的温度，若“左关”温度大于“右关”，说明其月经即将来潮或已来潮，这是可以预测经期的。同时就要告诉女性病人经前和经期的注意事项和保健。

一次，杜老给一妇女把脉，突然问：“你丈夫身体还好吗？”病人答曰：“已去世好几年了”。杜老说：“你看，这就是寡妇脉，《医宗金鉴》里就说：'师尼室寡异乎治，不与寻常妇女同，诊其脉弦出寸口，知其心志不遂情’。”

在病人不多、时间充裕的时候，杜老常通过把脉把病人的性格、脾气，甚至病人的家庭和社会生活状态都能说得毫厘不差，众人啧啧称奇。小小一个脉诊，蕴含的信息太多太多，这比X片、CT等检查技术更高超，既能反映病情，还能投射心神。

杜老说，要学号脉，先温暖自己的手杜老的气场是强大的，一天的病人看下来，说话依然中气十足，且号脉准确。而我们刚开始看前几个病人还能有所领悟，看到最后要下班时，号脉基本就是“瞎摸”了，手指灵敏度降低，哪怕脉象再明显，也很难感觉出来。

曾有本脉学书说：要想学号脉，首先自己的手要温暖。我们看过杜老的手，哪怕冬天再冷，杜老的手都是温暖的，反而是我们年轻人的手冷得跟冰块一样，离不开“暖手宝”。只有你的手暖，手指的灵敏度才高，十指连心，你的心神也更集中，更准确。
杜老和病人面对面坐下来时，第一个观察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脖子。在端坐和站立时，人的头和脖子正常应该是居中的，而经杜老的提醒，你会发现原来很多病人是“坐不正”的：头不是往左偏就是往右歪。

为什么病人头会歪？杜老说因为病人肺部有瘀堵，两边肺泡开合不对称，久而久之，肺叶萎缩，脑袋就被“牵拉着”歪倒了。很多病人因为身体下半身不适来看病的，杜老会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的头都是斜的，肺都是不张的，谈何肺以下的疾病？”

看完身体的“上梁柱子”，杜老再审查病人鼻子的大小，尤其鼻孔是否对称。发现很多病人的右鼻孔比左鼻孔小，也就是右鼻孔趋向萎缩，左鼻孔趋向扩张，这说明什么？右肺不张。右肺肺叶的瘀堵比左肺严重，所以右鼻孔呼吸不足，渐渐代偿、萎缩。那为什么右肺比左肺更容易瘀堵不张呢？从人体解剖学来讲，左支气管较细长，走向近水平，右主支气管较粗，走形较垂直，所以异物、痰液更易掉在右肺，因此右肺比左肺更易受到伤害。这从侧面支持了杜老的“右肺萎缩理论”。

另外对于巅顶脱发、前额发际高、有脱发迹象的人，杜老认为这是肺气上逆，挟肝胃之气上冲，致足太阳膀胱经汗出过多的结果，这类人，常有刷牙出血、流鼻血或中耳炎的病史。不管什么原因，脱发首先责之于肺，“肺主皮毛”，其要一也。同时也引出一条重要治则：耳病治肺。

对于头部两侧的脱发，则是足少阳胆经的循行路线，说明体内精微物质虚衰。因房事、劳欲、饮酒而致失精过多的男病人，常常会伴有两颊晦暗，没有光泽，杜老说，这也是足少阳胆经循行的地方，体内精微物质消耗过度，这里自然反映出来，而且是很难补上的。

偶尔杜老还会拿病人脸上的痣说事儿。人的痣是怎么来的啊，人生下来皮肤都是光亮亮什么都没有，怎么长大之后慢慢就长出痣来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问题。杜老说，这是肺气上逆，循足阳明胃经冲斥面部造成的。小朋友胸廓在长大，肺叶体积增加，由于儿时感冒生病未处理好，这些瘀堵致肺气上冲于面，郁结成痣。

除了这些，杜老还通过面部分布的气色来观察疾病——看鼻子上下、内外、左右的色泽差异。在杜老的指导下，我们常能看到病色的动态变化趋势，比如一个肝硬化腹水的病人，刚开始脸色整个是晦黑的，服药两个月后，慢慢地鼻尖开始变光亮，颜色从中央渐渐向四周散开，然后扩散到上额，说明病由重转轻，最后气色散到两颊，病人就恢复健康了。为什么呢？

杜老说：这个2号方（血府逐瘀汤加减）（文末有方），先祛除肺叶下段的痰血，然后再清除肺叶上段的痰瘀，病人右寸脉搏由沉转浮，稍见好转，这个时候面部晦色从鼻中央已经向周围散去，但余下的瘀血仍未散尽，药效还没达到毛细血管，当活血化瘀达到身体的毛细血管时，他的手，脸颊，皮肤温度和颜色有所改善的时候，瘀血清除得就差不多了。这就是杜老的“毛细血管观”。当病人问他的方子要吃到什么时候才好完全时，“察颜观色”就是杜老对服用他方剂的人的一个预后判断。

杜老看病遵循的就是张仲景“外证不解，当先解表”、“表不解，里不和”的理念。故蜀中流传“善于解表，可成名医”，感冒虽小，却深含巨大医理。

杜老表示，由于感冒后抗生素、消炎药等寒凉药物的使用，导致肺泡受损严重，肺气不宣，肃降功能失司，大小便不畅，胸中堵塞垃圾过多，从而百病皆生。只要肺通畅了，身体就好了。

为什么人们吃生冷就导致肺泡不张，产生肺系或者过敏等症状？喝冷饮就相当于把寒气放入体内，胃的寒气会通过食管影响气管和肺，导致呼吸系统的气血循环功能衰退，出现阳气不足、阴寒内盛的局面，使大量寒痰、痰饮蓄积在体内，留在气管里面，慢慢耗食体内的阳气，从而使人体出现病态。
而人体内的血液随着血管流经并温暖身体的各个部位，它能消灭病菌并及时为身体补充适当的营养，可以说，世上最好的药便是身体中的新鲜血液。因此，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需要时刻注意“活血化瘀”。

在身体里，肝脏与肾脏的组织都非常紧密，唯独肺独树一帜，像块柔软的海绵，但正因如此，肺也是人体最大的垃圾场，容易藏污纳垢。杜老治病的目标很明确，组织一只活血化瘀的军队，集中火力祛除胸腔堵塞，让纯正的氧气、血液给人带来健康。离开了这一点，其他脏腑的任何功能都会成为无稽之谈。

肺的生理特点是“喜辛凉而恶燥”，杜老以此总结了一套精妙的从肺论治的方剂：1号方用桑菊饮加减，2号方为血府逐瘀汤加减，500g的活血药物把胸腔打开，活血化瘀。3号方为四逆散和左金丸加减，当2号方驱邪向外时，机体会出现少阳症状，因此调理下枢纽——肝、脾，疗效更佳，同时佐助1号方的加减，对证治疗一些症状（如失眠、咳嗽、带下、出血、斑疹、腰痛等）。4号方名为“大定风珠”，为镇肝熄风汤加减，平肝潜阳，补充2号方活血化瘀让机体丢失的水分，调节人体水与热的不平衡。


心脏问题和亚健康，与胸腔是否通畅有关

现代医学认为，乏力、疲倦、头晕、心慌，这是心排血量不足，也就是左心衰的表现之一，那为什么会心排量降低？用杜老的理论来讲，是肺泡被堵了，宗气不足，无法贯心脉而行呼吸。严重了还会出现劳力性、阵发性呼吸困难等症状。

所以我觉得心力衰竭与肺功能的好坏有很大关系。心是不受邪的，它的代偿能力极强，颁布的“诏书”（心功能的体现）是由肺来执行的，右心衰竭而出现的体循环瘀血也是肺气不工作了。这也解释了杜老2号方能通治一些患者的胃肠道症状（体循环瘀血所致）、胸水、腹水及水肿等的机理：它是针对胸腔的，消除堵塞的同时也强心利肺了，心主血脉、肺主治节的功能得到恢复，身体的“灾后重建”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在杜老那儿还有许多“没毛病”，闻其医名而想去吃中药调理身体的，杜老也给他们开这套方。杜老认为这些亚健康的很多症状，皆为肺脏受邪所致，是肺泡有堵塞，肺泡摄取的氧气不足导致的一系列反应。

从理肺入手，肺通了，其他脏腑也随之通畅

杜老重视肺脏，治病从理肺入手，抓住要害，清肺利窍，协调五脏五行生克乘侮的关系，使肺气充旺，达到邪去正安的目的。许多疾患，根据杜老临床观察，发病之始皆有不同程度的呼吸道症状，如鼻腔不通、咽痒、咳嗽、清嗓等。调理好肺，不仅可以把疾病消灭在萌芽状态，且可收到清除病灶，避免滋生变证的效果。杜老觉得不管病人现有的症状多复杂，皆是感冒没处理好肺部常有病灶造成的，逃不脱感冒遗留呼吸道症状这一条。所以他的用药方向从未动摇——清除胸腔堵塞。

为什么清理肺脏如此重要呢？又有一个问题出来了，只治疗肺脏，那人体其他四脏的疾病怎么办呢？杜老就是这样，仔细分析到了当代疾病之根结所在，用活血化瘀专攻胸腔，一脏既通，其他脏亦随之通畅。就像汶川地震一样，灾区受难，祖国大地为之救应。而最重要的问题是通往震中的道路堵塞了，确定问题根结后，我们就派大部队用直升机飞进去，同时努力修通道路。

肺才是先天之本？

人体要保持“正直”状态，全靠胸部，胸腔里的状态决定了头部和腹部，当然亦及四肢。所以肺是真正的中央部门，它才是真正的先天之本！

常言：“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可是肺在中医理论里一直很低调，大家很少重视，都说“脾为后天之本，肾为先天之本”，但脾主肌肉，肺主皮毛，人体不是一个肉囊，而是一个气囊，有了肺泡张开的第一声啼哭，婴儿才算与天地同气，才开始有生命。

给邪气一个“出路”

一直以来我认为扎针是针灸学专业的同学来解决的，搞中医内科的医生一般都很冷漠针灸或者技艺差，见了杜老扎针确实有效才觉得佩服。对于手、肩膀、腰膝的疼痛，杜老几针下去（太冲、侠溪、内庭等穴）症状就立马缓解了，经络技术真所谓：巧运神机之妙，工开圣理之深。

杜老扎针，尤重一个穴位——太冲！“手连肩脊痛难忍，合谷针时要太冲，脚痛膝肿针三里，悬钟二陵三阴交，更向太冲须引气，指头麻木自轻飘。”这句话来自《针灸大全·席弘赋》，杜老常挂在嘴边。

他把人体比作都江堰，在上面扎针效果不好，在下流开个口，人体经气就疏通了。太冲，是泻肝经实火的一个重要穴位，当人怒发冲冠的时候，肝气以太冲穴为基地向上冲。杜老用针，意在给邪气一个出路，太冲穴再好不过了。我查了查，太冲穴属于“四关穴”之一，是人体生命的关口，《标幽赋》记载“寒热痹痛,开四关而已之。”杨继洲的《针灸大成》把四关穴列为奇穴。如此可见，杜老好的疗效在于扎实的针灸理论，更贵于好的治病理念。

刮痧，最能刮出肺里的瘀血

对“胸腔堵塞严重”的病人，杜老常叫我们给病人刮痧。刮人体的背部，尤重刮背上的腧穴，如肺俞、膏肓、夹脊等。杜老认为：“刮痧立竿见影，对打开胸腔，排除肺上的瘀血大有裨益，刮一次痧可抵得上十副活血药。”

肺里的痰血到底有多少呢？杜爷爷说，胸腔里的堵塞倒出来，起码有两大斗碗那么多。这些瘀堵多来自于生活加于身体的垃圾毒素，有时候中药和西药都不好把它取出来，但刮痧可以。现代研究，一般成年人体内有3～25公斤毒素垃圾。老百姓存在老百姓存在“补”的误区，认为身体机能下降了就该补一补，但是胸腔堵塞了，营养不能被及时运输进去，还会造成更大的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