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科医生问家长  你知道怎样叙述孩子的病情吗？

空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儿科  张月萍教授

第九篇  关于病史叙述的常见问题之二：不恰当地使用医学术语

家长常常会用医学术语叙述病史，比如：孩子反复肺炎，孩子反复支原体感染，孩子肠系膜淋巴结炎老是复发等等。下面是几个典型的病例。

【病例1  反复肺炎？】

那个3月龄反复呛奶的婴儿今日复诊。1周前首诊，她的主诉是“肺炎复发”，症状是出生后就频繁呛奶，因为反复肺炎在当地已住院2次，但呛奶还是没有治好，所以要求住院全面检查。当时，那婴儿在妈妈怀里笑容明媚憨态可掬，追着我扭头看，营养状况不错，肺部听诊也算干净。这不一定是肺炎。我清空了诊室的人，让妈妈当面喂奶。开始时，那婴儿熟练地吸吮和吞咽，并无呛奶，吃了一会儿就松开小嘴，抬头四处张望。妈妈扳回婴儿的头，把奶头重新塞进婴儿嘴里，乳汁嘀嗒成串落在婴儿脸上，流量充沛地涌进婴儿嘴里，又从嘴角溢出，接着婴儿就开始呛咳。妈妈说“你看你看，又呛了”，我问“每次呛奶都是这样吗？”妈妈答“是啊，她老是边吃边玩。”

看来是妈妈强行喂奶导致婴儿呛咳，而频繁呛奶曾引起吸入性肺炎。于是，我告知妈妈合理喂养诸般事宜，让她带孩子回家观察几日。

今日复诊，妈妈笑容明媚，说宝宝基本不呛奶了。我庆幸没有将她按“反复肺炎”收住院接受全面检查。

【病例2  反复支原体感染？】

一个大男孩一进诊室就用力咳嗽，是那种高音调的干咳，出奇地响亮。第一眼看他，就发现他频繁地眨眼抬眉，皱鼻张嘴，这是意料之中的。那种有力的高音调干咳，是典型的发声性抽动，通常伴有面部肌肉的不自主抽动。但是男孩子的妈妈主诉“孩子反复支原体感染”，她不理会我围绕“抽动”的提问，只是焦虑地一再问我“支原体感染能不能根治？为什么吃了4个疗程阿奇霉素支原体抗体还是阳性？是不是还要继续用阿奇，是不是必须输液？他是不是耐药了？”我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向她解释支原体感染不是这种咳嗽的直接原因，不必继续用阿奇，她表情很是疑虑。我又花了两分钟解释感染支原体后，体内抗体阳性会持续几个月，她仍然表情疑虑。我看了一眼电脑上长长的候诊者名单，放弃了详细解释“抽动障碍患者家庭管理”的要点，只开了药，告知用量用法，让她两周后复诊。她拿着处方，脚步沉重地走出了诊室。由于她反复纠结支原体感染的问题，我只好将需要交待的关于抽动障碍更多注意事项推迟到下一次复诊时。

【病例3  肠系膜淋巴结炎？】

雁子妈妈问我：孩子最近老是腹痛，会不会又是“肠系膜淋巴结炎”。她拿出一叠B超报告单，2年来做了5次腹部B超，每次腹部B超都描述了肠系膜淋巴结的大小，最大的淋巴结长径10-15mm，多次复查没有明显的变化。这并不说明孩子的肠系膜淋巴结有急慢性炎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肠系膜淋巴结炎”就被“科普”了，甚至被家长等同于“腹痛”。很多因腹痛来就诊的孩子，家长的主诉都是“肠系膜淋巴结炎复发”，总是要求查腹部B超。

“腹痛”是一个很常见的症状，家长们特别想知道为什么孩子老喊“腹痛”，却对孩子腹痛的部位、性质、规律、诱因和伴随症状叙述不清，家长们普遍能说清的事就是“肠系膜淋巴结炎”。虽然学龄前和学龄期儿童的腹痛85%以上是“功能性腹痛”，但这个病名似乎没有“肠系膜淋巴结炎”容易让家长感到满意。

事实上，首次就诊时，对于认真的医生，患者使用的医学术语意义不大。医生要有自己的判断，就仍然会问孩子的主要症状和伴随症状，比如会问你孩子有没有发热，咳嗽，吐奶，腹泻，吃奶或吃饭有没有减少？会问你孩子支原体感染有什么证据？肠系膜淋巴结究竟有多大，复查了没有？而对于不去追究既往诊断的医生，则会按照你叙述的医学术语做出“肺炎”、“支原体感染”、“肠系膜淋巴结炎”等诊断，继续给予一般治疗。

孩子的病常常症状不典型，年龄越小越不典型。即使是同一种病，在两次病程中可能也有不同的临床表现。或者是两种不同的病，在病程的某个阶段中表现出相同的临床症状，极不容易做出鉴别。所以，家长最好如实叙述孩子的症状，最好不要用医学术语叙述孩子的病情。

当然，在一次病程中的复诊，可以用术语。比如，“上周诊断肺炎，输了5天液，今天复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