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阎大夫再说磨玻璃结节(GGO)
2020年02月25日 【健康号】 阎石     阅读 10121

继上次写的磨玻璃结节科普文章之后,还是有很多“磨玻璃结节携带者”对于磨玻璃结节有些疑问。

    继上次写的磨玻璃结节科普文章之后,还是有很多“磨玻璃结节携带者”(我自己起的名字,用以强调大多数GGO并非是需要紧急处理的病情)对于磨玻璃结节有些疑问。阎石大夫十分理解这种紧张的情绪:当发现磨玻璃结节时,多少人是抱着懵懂而焦虑的情绪啊;稍微“百度”一下之后发现,GGO居然直接和肺癌挂上了钩,这下,焦虑直接转变为焦躁了。

    GGO携带者为何要焦躁?阎大夫揣测,焦躁情绪建立在两个基本前提:1、GGO是肺癌啊,肺癌多可怕,种种科普文章和电视节目不都说了么,肺癌是死亡率最高的癌中之王,如果GGO就是肺癌,能不让人着急么?2、都说癌症是早发现早治疗,治疗越早效果越好,我既然不幸得了肺癌,那就抓紧手术早点祛除GGO吧。听说大医院手术都要排队,能不让人着急么?

    那就让我们逐项来看看,这两个前提是否正确。


    第一个问题,GGO是否是肺癌?为了讨论更为清晰透彻,我们这次先排除那些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后自行消失的GGO,自行消失的肯定不是肺癌了。我们也排除那些具有明显实性成分的混杂密度GGO,因为实性成分大于5mm的GGO被公认为手术适应症。我们集中讨论一下那些长期存在、没有缩小吸收迹象的纯GGO(下文中除特殊说明之外,GGO均特指该情况)。GGO不同于我们通常意义的让人“谈癌色变”的普通肺癌。它是一类发展缓慢的,惰性的、低度恶性的肿瘤。称之为恶性,是因为GGO病变的细胞不同于正常细胞,存在异型性;称之为低度恶性,是因为GGO病变的侵袭性极弱,在长期监测过程中,只要按国际指南规定的手术标准进行治疗,基本上可以得到治愈效果,鲜有复发转移。对于这类特殊类型的惰性肿瘤,从朴素的科学观念上来讲,理应为其设计单独的病理及分期分类标准,将其与普通的肺癌区别开来(病理分类与肿瘤分期本就是为了区分肿瘤的不同预后而创造出来的,既然GGO病变显示出明显优于普通肺癌的治疗效果,这一想法自然在情理之中)。然而现实的情况是,国际上并未为GGO进行单独的病理和分期分类,而是借用了普通肺癌的病理及分期标准。这样的处理,在西方国家那种患者对医生有绝对的信任的文化背景下,不会产生太多的问题。但是,在普遍具有“怀疑精神”的中国背景下,成为了一个问题——这种概念上的借用,使很多人将GGO误认为普通肺癌,这实际上是高估了GGO的恶性程度和侵袭性。

    若借用普通肺癌的病理分类标准,GGO的术后病期分布情况是这样的(当然,分布比例是随着GGO大小而不断变化的,数据来源2016年ATS杂志):不典型腺瘤样增生(AAH)3%,原位癌(AIS)58.3%,微浸润癌(MIA)7.7%,附壁型腺癌(LPA)14.3%,浸润性癌(IA)16.7%。看到这样的分布,我们首先会有一个整体印象:GGO病变的病理情况,是以浸润前病变(AAH或AIS,也有学者将MIA作为浸润前病变)为主的。紧接着会很自然地产生一个疑问:不同病理类型的GGO,其预后是否有差异?文献告诉我们,尽管在病理类型上有所差异,但这些GGO的预后却没有差异,同样是预后良好,同样是得到治愈效果(5年生存率100%)。如果你具备足够的思辨能力,一定会问:既然效果都一样,那么区分GGO的病理还有必要么?没错,阎大夫一直抱有这样的观点,在手术之前,GGO病变的治疗策略制定,是不需要、也没必要建立在GGO病理学基础上的,用GGO本身的影像学特征作为手术指征判读的依据才是客观而易于实行的(目前业内普遍认为GGO并不适合穿刺活检,即术前得到GGO的病理诊断具有不可行性)。或者换句话说,术前主观猜测GGO的病理诊断,是没有必要的。更何况,即使对于GGO手术切除标本,不同病理专家对其病理分类的判断具有相当的不一致性,这就更体现出,用GGO影像进行其病理结果的猜测,主观性很大,科学性很弱,可重复性、可规范性都很弱。


    第二个问题,GGO是否需要马上切除?这就涉及到手术指征的制定标准问题了。对于普通肺癌,手术适应症只考虑病期即可(在此,为了将问题简单化,我们不讨论心肺功能和患者主观意愿等因素),因为对于普通肺癌,手术越早,治疗效果越好。这个推理过程能否推而广之到GGO病变上来?客观地说,应该是不可以的。GGO自然病程极长,经多年观察没有明显变化是时常能见到的现象;即使GGO体积有所增大,只要没有实性成分出现,按国际指南的标准择期进行手术依然不影响手术效果(甚至在2016ATS论文中,GGO大至21-30mm,手术效果难仍不受GGO大小影响)。在此情况下,越早手术越好变得站不住脚了。阎大夫再提供一个信息:手术作为有创治疗方式,在术后短时间内,生活质量会有所下降,并且,有少数患者生活质量下降的幅度和持续时间达到了不可忽视的程度。当综合考虑这个补充信息之后,你还会认为GGO病变应该一旦发现立即手术么?为了帮助大家推理,阎大夫举一个的例子,如果GGO保持数十年不变,或者直到患者因其他原因生命终结,GGO始终没有影响生命的时间长度,这样的GGO应该手术么?虽然这个例子比较极端,但这有助于我们理解,GGO并不是一旦发现就需要马上手术的,最起码不是所有的GGO都需要马上手术。


    那么,GGO的手术指征到底应该是什么?阎大夫认为,如果我们理想化一点(为了将问题简单化,我们忽略患者年龄、体力变化等因素),GGO应该在不影响手术效果的前提下,越晚手术越好。这时,焦点问题变为:找到那个“再不手术就要影响效果”的“临界时间点”。很容易理解,胸外科医生和患者都不想冒险等到这个“临界点”,而是想在“临界点”之前进行手术治疗。理论上,只要早于这个时间点,就是安全的。遗憾的是,现今人类医学技术发展的程度,尚无法满足精确探索这个“临界点”,所以,医生只能以当今医学知识范围内认为的“安全时间点”作为标准。很显然,这个“安全点”要明显早于“临界点”。也许,在人类医学不断发展的将来,人类所能探究到的“安全点”会越来越接近“临界点”。只是现在,我们只能用“安全点”指导临床实践。目前的“安全点”究竟是什么?阎大夫罗列几个目前国内外常用的“安全点”。

    1、8mm。某著名医院的编纂的专家共识是用该标准作为“安全点”的。他们的理由是“部分纯GGO仍具有生长和恶变的可能”。因为有可能生长,就要切掉所有刚达到8mm标准的GGO,不分析生长的百分比,不分析GGO生长后是否对生存有影响,这实在不算一份说服力强的专家共识。他们还有一条理由是“手术可以降低患者的焦虑水平,改善生活质量”,这更让个阎大夫费解。改善患者焦虑的不应该是告诉他们GGO的真实特性么?手术后患者的生活质量真的提高了么?疼痛、憋气等症状不算是考量生活质量的一部分么?专家有没有将这部分影响因素考虑进他们的共识中?

    2、15mm。日本CT筛查学会采用此标准。日本学者对此保持了理性的克制。即使纯GGO大于15mm,也并不是马上进入手术流程,而是将15mm作为GGO今后继续生长的高危因素,对大于15mm的GGO进行密切监测。

    3、20mm。美国NCCN指南采用此标准。NCCN认为对于大至20mm的GGO,如果在复查中持续稳定,仍可继续观察,如有继续增大趋势,可采取手术切除治疗方式。目前甚至有文献认为大至30mm的GGO,外科手术切除后生存率仍可达100%,但是由于病例数有限,以及GGO过大时,为了保证切缘范围可能会影响肺组织切除范围,所以目前仍以20mm作为标准。这是阎大夫认为科学性最强的,也最有说服力的标准。


    总之,在这篇文章中,阎大夫主要谈了关于纯GGO的一些学术观点,以及当前国内有可能存在的手术过于积极之虞。以后阎大夫还会就混杂密度磨玻璃结节(mGGO)进行解读,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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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石
副主任医师/副教授
北京大学肿瘤医院
胸外二科,胸外科
肺部结节的鉴别和处理,肺部磨玻璃结节的合理治疗,肺癌的标准化手术治疗,复杂肺癌综合治疗,肺... 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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