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跟随顾老师门诊，8月份，大暑至秋分间，尚属丁酉年四之气，客气太阳寒水加临太阴湿土主气。而近段时间，江阴地区多有阴雨，气温下降。老师是两周一次江阴的门诊，上次门诊患者还是左关不扬者居多，而这次门诊却有半数以上的人表现尺脉沉细，老师分析脉象的变化确实与近段时期运气的变化相符合。虽然今年总的运气格局是木运不及，阳明燥金司天，少阴君火在泉，但结合患者的临床表现，四之气确有肾阳虚寒湿之象者可试用六甲年三因司天方附子山萸汤。这倒不是我想说的关键，因为，问题来了。
患者看诊完去中药房取药后竟纷纷返回来找顾老师，问顾老师是不是搞错了，药房说方子开了十八反的中药。顾老师简单解释一两句，并说：“没事，你回去吃吧”。患者也就相安无事的取药走了。
到此，先说几句题外话：当然，这是顾植山老师，全国中医界知名大家，所以，顾老师的话患者是相信的，而且，坚信不疑。我当时想，换作是我开的方，如果有十八反、十九畏的药物，且不说月底考核肯定会因处方不合格扣分扣钱科室通报，单说医院中药房怎样打回来，怎样单开方，怎样每味药单签字等等，仅仅几趟下来，患者已经疑虑重重：这个王大夫开的是治病的中药？还是开的要毒死我的毒药啊？再加之我外表相对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些，现在人说到中医印象中一定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也只有这样似乎才是中医。看到我，就会更加怀疑加否定了。这也是为何在龙砂弟子中，每每说起年龄，我总说和一位师兄同岁，惹得师兄极为不满：“你这是想反衬我显得有多老相吗？”其实，我的私心只是通过这般以此告知患者，我已四十有余，也是有丰富临床经验的“老”中医大夫而已。


附子山萸汤中有附子、半夏相配伍，附子和乌头都是同一株植物上的产物，乌头是主根，附子是侧根。因汉代的《神农本草经》首次提到药物相反问题，后世医家总结出十八反、十九畏的药物配伍经验，更有张子和《儒门事亲》总结的“十八反歌”和源自刘纯《医经小学》的“十九畏歌”。因十八反明确指出乌头反半夏，乌头与附子又同源而生，所以后世医者因“十八反”之说，运用时多有顾虑。尤其在当代，医患关系的现状，临床大夫应用更为谨慎，甚至中医院规定药房调剂人员有权限限制医生使用或拒绝发药。
附子山萸汤出自《三因司天方》的原方，在临床观察中，该方附子与半夏相配伍也未见不良反应。其实，遍览中医医籍，用相反、相畏药配伍成方者并不在少数。以乌头、半夏同用为例，《金贵要略·腹满寒疝宿食篇》中有乌头与半夏同用之“赤丸”，医圣张仲景已开先河；后世方中如《千金药方》之风缓汤，《和剂局方》之润体丸、乌犀丸，许叔微《本事方》之“星附散”等等也皆有用之。“十八反”不是“十八禁”。对于相反药物配伍的运用，清人余听鸿说“古人立方，每每有之”，李时珍也说：“古方多有用相恶相反者。盖相需相使用同者，帝道也；相畏相杀同用者，王道也；相恶相反同用者，霸道也。有经有权，在用者识悟耳。”
可见，以上所引历代著名医家，并没有将“十八反”、“十九畏”视为戒律，而是该用就用。中药的配合，有“单行、相须、相使、相畏、相杀、相恶、相反”七个方面，这叫“七情”。这有点儿像一个单位，单位当中不可避免的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有关系特铁的，有小帮派，有谁也看不惯谁的，也会有一见面就红眼，互相扯后腿、暗地里使绊子的。一个单位的领导，肯定是对下属们之间的关系了如指掌，但真正高明的领导，在用人时不仅仅是会用关系好的、相互协作的两个人去做一些工作，在某些工作安排上，恰恰就用关系不好的、不对付的两个人一起搭档。如果用的得当，工作中两人相互监督、相互制约，正是利用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不但能顺利把工作完成，说不定更高效、更快捷，还会杜绝可能发生的营私舞弊的事件；而领导依旧是这矛盾的两个人的好领导、好上司，其领导的地位反而也更加稳固，这就是领导的艺术、用人的艺术。这与高明的医生不仅会用“相须”、“相使”的药，也会善于用“相恶”、“相杀”、“相恶”、“相反”的药，善于将中药的“七情和合”运筹帷幄，而最终达到治病的效果是非常相似的。
所以，学好中医，学好五运六气，不仅可以治好病，还可以学好用人，管理好一个单位，成为一个好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