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患者可能都看过电影《美丽心灵》，它讲述了数学家约翰·纳什作为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却最终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故事，并深受感动。
毫无疑问，纳什有着天才的大脑，年纪轻轻就能在普林斯顿数学系崭露头角，并在21岁博士毕业时，写出了非合作博弈论，这篇让他能够在几十年后斩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重要论文。影片中最令人感动和传奇的部分是，纳什觉得吃药会让他得大脑变得混沌，影响他思考数学，拒绝吃药，却在50多岁的时候逐渐康复，迎来了自己人生的happyending。

看起来，精神分裂症的出现似乎只是给这位天才的人生增加一些传奇色彩，但现实可能远不如电影美好，在纳什反复患病的几十年间，因为精神分裂症反复发作，他错过了一个又一个数学奖项，并且，再也没能产出令人瞩目的成果了，直到后来因为均衡理论获诺奖，也是因为发病前的博士论文。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因为精神分裂症损害大脑，纳什还可以产出多少研究成果！我们常说，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却很少想过，长时间的“疯”，可能是对天才大脑的真实破坏。

对于大多数精神障碍患者而言，我们可能没有纳什那么天才，但疾病对我们大脑的损害，自己就可以明确感知得到的：“生病/吃药之后，我好像变笨了。”除了双相或者躁狂，其他几乎所有患者得病之后，可能都会感觉，整个人精神涣散，反应变慢，记忆力下降，原来成绩好的，感觉学习起来很困难，原来工作能力很强的，感觉脑子被堵住了。
当然，这并不仅仅是你们的感觉，精神分裂症、重度抑郁等精神障碍，作为发生在大脑的疾病，在疾病发作期会损害大脑，让大脑发生病理性变化，并以记忆力、注意力、语言、执行功能、逻辑运算、精神运动速度等认知功能受损的形式表现出来。

尤其在精神分裂症和抑郁症中，越来越多的医生和研究者都认为，认知功能障碍是和精神分裂症的幻觉妄想、抑郁症的情绪低落一样的重要症状。

当然，诊断标准是医生的事，对于患者而言，更担心的是，这种损伤是永久性的吗？还能治好吗？我们不想当“疯子”，同样也不想当“傻子”。

目前的研究结果算是喜忧参半。另外，因为每种精神疾病的情况都有所不同，我们这里主要介绍最常见的精神分裂症和抑郁症的情况。

01
治疗是有效的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药物治疗对于认知功能损伤是有效果的，尤其对于首发患者而言。

对于精神分裂症患者而言，目前主流的二代抗精神病药物，像利培酮、奥氮平、阿立哌唑、齐拉西酮这些，对于首发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认知功能都有改善作用，且彼此之间作用大小没有大的差别，而鲁拉西酮、阿塞那平等新药因为其创新的作用机制，对于精神分裂症认知功能的改善作用可能会更好。

对于抑郁症患者而言，使用抗抑郁药之后，认知功能也会有或多或少的恢复，其中，SNRI类抗抑郁药、新药伏硫西汀对于认知的改善作用更加显著。不少抑郁症患者在扛过前两周适应期之后，会明显感觉自己精神变好了，原来想不通的忽然就想通了，这其实也是思维能力提升的一个表现。
（治疗的目的是打破精神疾病发作的恶性循环）

至于很多患者提到的，“吃药之后变傻”，可能更多地来源于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比如嗜睡。你都困了，脑子能转得快吗？如果打瞌睡还能好好学习，上课的时候，我们就不会被数学老师丢那么多粉笔头了。当病好停药之后，随着药物在身体内逐渐被代谢掉，这些不良反应也会跟着消失。精神科药物对大脑的影响是有限的，可控的，暂时的，是安全的，不然它也不能被搞出来，卖到你手里。

除了药物治疗之外，一些心理治疗，比如认知矫正（cognitiveremediationtherapy，CRT），认知行为疗法（CognitiveBehaviorTherapy，CBT）对于精神分裂症、抑郁症患者，在认知改善方面也是有效的。

02
有些损伤不可治

但遗憾的是，有些损伤可能永远都治不好，只是精神分裂症和抑郁症不可治的原因，不大一样。

精神分裂症疾病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患者可能存在神经发育异常，相应的，认知损伤也是持续发展的。很多患者在出现幻觉妄想这些阳性症状被确诊之前，实际上已经或多或少存在一些大脑损伤，但目前的药物只能改善大脑内的异常，难以从根本上解决和阻止病程发展，所以认知损伤即使短期内好一点，可能还会随着疾病发展继续出现。

就像不少精分患者吃药之后病情缓解，不仅幻觉妄想消失了，不说胡话，自知力也恢复了，感觉整个人都聪明明白了好多，但擅自停药一段时间之后，疾病复发，人就又变得糊涂，再次失去对周围人、疾病的感知。除非这种神经发育异常完全得到修复，否则，患者可能会反复“变傻“。归根揭底，就像一棵树长偏了，我们可以通过修剪让它继续生长，但如果树干本身无法立起来，它还会继续长偏直到不堪重负。
有意思的是，研究发现，患病前智商更高的人，以及女性，从精神分裂症中缓解的可能性更高。我们的大脑就是这么神奇，很难直接说，哪些设置是上帝的礼物，哪些又是陷阱。

抑郁症的情况跟精分不太一样，研究人员发现，有些认知损伤可能是抑郁症风险人群的天然特质之一，是基因和遗传就决定了的。研究人员对治疗后处于缓解期的抑郁症患者各项认知功能情况进行检测，结果发现，信息处理速度、认知灵活性、记忆力都可以恢复到正常人水平，只有词语流畅性这一项依然不好。也就是说，即使你抑郁症好了，依然难以在有限时间内很好地遣词造句，比如跟人说话的时候，可能依然很难一下子想好讲什么，从而影响到人际和社交能力。

这种词语流畅性不佳等认知缺陷，可能并不是抑郁症导致的，而是天生的，不少双生子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换句话说，我们的技能点可能本来就没点在这上面，所以也就无从治疗了。

03
大脑的可塑性

在科学研究中，归因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A和B同时出现，但二者不一定就互为因果。所以，现在我们很难直接就说，脑子“坏掉了”都是因为得了精分或者抑郁，也可能因为你我年纪增长，大脑老化，再加上经常996熬夜、作息不规律，缺乏锻炼，饮食混乱，甚至疫情隔离的时候独居没人说话，都会对大脑有或多或少的损伤。很多什么病都没有的人，到了25岁之后，也会有脑子明显不如原来的感觉。

精神障碍对大脑的损害到底有多少，有多久，可逆吗？现在难以给出一个具体的数字，这是科学家的问题，让那群搞神经生物的继续掉头发去吧，作为患者，你最重要的任务是，相信我们的主观能动性，配合医生积极治疗，争取早日康复。

减轻大脑损伤最重要的方法，是减少复发次数。几乎所有研究都表明，反复发作患者的认知功能损伤，比首次发作患者严重且广泛得多，并且，这种损伤不仅表现在症状上，还表现在大脑内部结构和神经联结上。可以想见，一次又一次的复发，就像把一个钉子在墙面上反复锤进去，再拔出来，次数多了，创面可不是越来越大，钉子越来越放不住。所以，能一次治好的，就听医生的话，坚持治疗的连续性，争取一次就好，尽量不要治治停停，病情反反复复，越拖越严重。

其次，大脑具有可塑性和代偿机制，用尽废退，越用越好使。我们大脑内是由无数神经突触组成的，而这些突触的数量和复杂程度并不是一直不变，也不是一直减少，而是随着我们的学习不断得到修剪，不用或者用的少的，为了给大脑节省能量，剪掉，用的多的，需要的神经支持也多，再多长一点。

所以，怕变笨，怕记忆力下降，怕难以集中注意力，就可以多做一些这方面的训练，保持大脑功能：

冥想可以提高注意力；
阅读可以提升经验水平和学习技能，尤其是深度阅读；
学习新语言有利于提高记忆力和转化速度；
九宫格等数学小游戏有利于增强逻辑和运算；
运动有助于激活多巴胺系统，提高执行能力。

让大脑自己去发展，它没那么坚强，但也比我们想象中机灵、会自我保护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