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脊柱外科门诊经常会遇到这样的病人：
医生：哪里不舒服？
病人：我腰椎间盘突出～

医生：哪里不舒服？
病人：医生帮我看看片子，腰椎间盘突出要不要手术？～

医生：哪里不舒服？
病人：医生我要做个CT，我腰疼，朋友/邻居/同事/楼下按摩店的师傅说我椎间盘突出～

大家生活中多多少少都有过到医院看病的体验，去医院当然想把病看好，可像上面这几段医患问答，大家觉得有毛病吗？有毛病。但这不能怪病人，应该怪医生。

看病这件事自古有之，中医讲“望闻问切”，按照现代医学的观点去解读，“望”、“闻”、“问”都是与病人交流的过程，目的在于收集与疾病相关的症状（symptom）。symptom是诊断和鉴别疾病的最根本要素，所以医生开口第一句要问“哪里不舒服”，就是要首先采集症状，其次才是查体，最后才是做检查。

尤其是在脊柱外科，最常见的是以中老年人为主的脊柱退行性疾病，包括“椎间盘突出、椎间隙狭窄、骨质增生”等等都和退变相关。我们知道，人到老年出现器官退化和老化是自然规律不可违背，因此对于脊柱退行性疾病，是否需要治疗、选择那种治疗，判断标准主要就是症状。症状不明，对着片子、甚至只看着检查报告就谈治疗、谈手术，那是违反原则的。

现在回到文章开头再看这几位病人：有直接给自己下了诊断的，有要求医生看“片”而不是看“人”的，有直接从“片”而直接问“手术”的～～犯了同样一个错误，那就是都忽略了恰恰最应该重视的要素--症状。不久前我在门诊遇到一个背痛的病人，她的求医经历简直就是检查大全：胸部CT、胸椎MR、腹部B超、心电图、神经电生理、心脏彩超，更不用说各种项目的化验；最后做了“终极检查”，一万多的PET，报告出来还是模棱两可。为什么？统观各项检查报告，少有报“完全正常”的，检查越高级，发现的“问题”就越多。不问症状，根据上一个检查结果再开下一个检查，结果陷入了“用下一个检查去排除上一个检查发现的问题，然而又发现了新的问题“这样一个怪圈。最后经过详细了解症状和查体，病人只是一个背部肌肉劳损造成的疼痛，药物对症治疗以后症状就缓解了。

无视“症状”的重要性，把复杂的疾病进程简化成几张薄薄的“片”，甚至直接把诊断职责甩给检查科室，把影像报告直接转换成临床诊断～～有不重视问诊的医生，才“训练”出这么多同样不重视问诊的病人，才能催生“是给片子看病还是给人看病”这样的现实问题。这样的病人在门诊不在少数，由此可见“训练”他们的医生数量也很可观。

有的医院门诊病人很多，医生很辛苦；有的病人不尊重医生的价值，反而更愿意去相信机器；医疗环境不好，医患关系紧张～～这些问题都现实存在。但越是存在这些问题，基本的诊疗原则越是需要更多医生来坚持。这样做的医生越多，会看病的病人就会越多，只给片子看病的事情就会越少，整个社会的就医环境就会越来越好。否则，无论投入多少财力、盖多少大楼、买多少高级设备，都只能是背道而驰。

看病先谈症状，不难；每一位医生、每一位病人都值得这样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