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凯旋老师门诊感悟（续）

山东中医药大学  王玉学

前几日发表《辛凯旋老师实习感悟》后，来要方者络绎不绝，就连我的导师孙建光老师，也言“仔细阅之，颇有收获”。并得辛师引荐，发表在本期的《当代健康报》上。为更多的介绍辛老师的宝贵经验，写此续篇。茫茫医林，若能使医者病人稍有获益，则足矣。山东省立第三医院中医科辛凯旋
《尚书说命》云：药不冥眩，厥疾不瘥。言大病久病，如果服药后没有反应，则不会有疗效。辛老师用一个字来概括，叫“应”，即药证相应。一日门诊有一位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诉神经性耳鸣已有几年之久，伴有严重的听力下降。多方治疗不效，乃由其母亲和哥哥带着来辛老门诊，要求用中药来调理。老师用的是自制的菖蒲安神汤，加上龙骨和诸通窍之品，在内以清镇为主，在外佐以辛味药开窍。开完药后其母亲问:大夫，孩子这个病能治好吧。老师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乃说：吃吃看看吧。小姑娘听到后接着把头靠在哥哥的肩膀上，眼神中透露着几分无奈与坚强。隔日兄弟两个又来门诊找老师，诉服完药后耳朵里面疼的厉害，是咋回事。老师问：听力有没有好转。病人诉：还内有明显的改变。老师曰：疼是好现象，疼说明你耳朵的瘀滞快要通开的表现，只要能忍受就继续服用。又隔几日病人复诊，诉疼痛减轻，耳朵的听力明显改善，乃把药物稍做调理，继续巩固治疗。
我在门诊见过一肺部肿瘤病人，是一六十来岁的孤寡老人，侄子比较孝顺，带着去北京301医院去就诊，CT高度怀疑是恶性肿瘤，当时想做活检，但老人有心率失常，活检穿刺有很大的风险，所以就没给做，来辛老师门诊求中医治疗。患者面红体壮，一派实象，老师用的是起痿汤加上蛇舌草、半枝莲、半边莲等凉性抗肿瘤的药物，清体内之实热，佐以活血化痰抗肿瘤之品。几天后老人侄子回复，服药后老人出现吐血的症状，吐的还不少。老师看过病历，用的都是凉药，不该出现吐血的表现啊。嘱其家属继续服药，出血时弄杯3岁以下小孩的小便喝，有很好的凉血止血的作用。又过几日，老人来复诊，说服过此药后虽有吐血，但浑身舒服，药已见效，老师乃把药物稍作调整，加入凉血止血之品，继续服用。
去年年底，同村一老大哥，六十多岁，胃癌已错过手术时机，病情发展到连牛奶都不能喝的地步，让我用中药给调理一下。当时家里抓药不方便，又想即使熬好中药，也不一定能喝下去。乃想到李克绍老师的《胃肠病漫话》，言脾胃极虚弱之人，可以用灶心黄土，补脾胃作用很好。于是我就让其家人在自家灶火里掏出灶心土，加上几片生姜熬水喝。家中都是盐碱地，病人服后说这水咸的难以下咽，但服后肚子里觉得咕咕做响，接着就能喝下一包牛奶去。一连喝了几日，诉肚子有时疼痛难忍，排出的大便都是黑色的，但全身状况逐渐改善，慢慢的连馒头也能吃下去了。直到现在半年多的时间，病人还没有出现反复，一天能吃两个馒头，而且能够照看自己的小孙子。灶心黄土咸软、重镇俱备，加上生姜之辛散，则结能散，脾能补，胃能降，服后病人出现剧烈的反应，病情乃缓解。可见中医治病，出现“眩冥”之类的剧烈反应，是药达病所，顽疾将愈之佳兆。
肺间质纤维化，西医很棘手的一个疾病。一日去门诊和老师请教问题，正好遇见一此病人。自诉前些年患有严重的肺间质纤维化，一不用平喘药就憋的难受，后来请辛老治疗。经过调理，症状基本消失，再拍片子，病变部位缩小了一半多。老师治疗此病，急性期用自制的肺纤汤和减味肺纤汤，在姜辛味为主的小青龙汤的基础上，加大清热、补虚、通经之力。慢性缓解期用自制的蛤蚧粉，蛤蚧大补肺肾，补中有行，故用之为君。再加入活血、化痰、行气、通经之品，长期服用，则能逐渐缓解病情。
胃病是最好治的病，也是最难治的病。老师的观点：胃病不生气，别吃饱，不治自愈。若控制不好情绪，吃饭不规律，离不开美味佳肴，则再好的医生，再好的药物也治不好。一日有一50多岁的男性患者，因其女儿大学毕业后“不务正业”，把好好的工作辞掉，只想少劳动，挣大钱，结果现在还是啃老。其因情志抑郁，吃饭喝水觉着胃里堵得上，乃到某军区医院就诊，检查和药物花了三千多，一点效果也没有，乃求之于辛老师。老师用的是自制的养胃散加代赭石、瓜蒌、薤白，降肝胃之逆气，佐以疏肝健脾、和胃消食之品。一周后病人复诊，诉其胃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不难受了，能吃饭了，情绪面色也比以前好多了。治疗胃病老师最常用的是其自制的养胃汤和养胃散，脾胃肝三脏同治，效果很确切。脾虚重者用养胃汤，肝郁重者宗四逆散和逍遥散之意，配成养胃散，增强其疏肝解郁的作用。
治疗寒性的腹痛腹泻，老师首推其自制的寒积饮。老师自诉其儿子小时候因一次不洁饮食，此后便落下了腹泻的病根，用过很多药物，就是不见效。直到后用了其自制的寒积饮，服后出现发烧、浑身出疹子的症状，待热退疹消以后，几十年的腹泻从此也好了。临床上我见到老师用此方治疗过寒性的胃痛和腹痛的病人，治疗过顽固性腹泻的病人，若辩证准确，应用得当，则其效如神。此方最大的特点是附子干姜和大黄元明粉同用，温阳散寒去积，佐以疏肝健脾行气之品，则阳可复，积可除，疼痛腹泻之证自愈。
阑尾有重要的生理功能，一是阑尾自身是一个免疫器官，二是阑尾里储藏着重要的肠道菌群，若肠道里的正常菌群遭到破坏，比如严重腹泻时，则阑尾就会发挥作用，就像发面时的面头，若无此，则面就发不好。所以阑尾不能轻易的切除。老师治疗阑尾炎有自制的阑尾汤，调脏腑之气机，清积滞之湿热，佐活血化痰行气之品，重用大黄荡涤肠腑，推陈致新，对阑尾炎有奇效。常有阑尾炎住院的病人，或因不愿手术，或身体差不能承受手术，住院医生就会推荐病人来找辛老师，服此方后都能控制住病情，且不易复发。
一日和老师会诊一皮肤癌患者，七十来岁，老师讲此病人发现皮肤癌多年，一直在这儿吃中药，虽然没用完全康复，但也没有发展。去年到某省级权威西医院就诊，由于耐受能力差，没有手术，西药治疗一年来病情迅速发展，乃来交通医院住院，来时肿瘤已高出皮肤半个西瓜大小，且奇臭无比。当时请老师会诊，老师用的是自制的祛腐生肌散煎汤外洗，当天臭味接着神奇般的消失了。此次会诊患者已昏迷多日，且癌细胞已扩散至多处，老师看了看，也没多说，嘱其继续用此药外洗。病入膏肓，已无能为力，只能控制症状。祛腐生肌散中有朱砂，虽不能口服，但煎汤外洗，对顽固性的疮疡有特效。老师对肿瘤的观点很明确，人体有很强的调节能力，肿瘤既然能长出来，通过调理就能长回去。西医治疗肿瘤是手术加放化疗，没有补益这个概念，尤其是老年人，折腾一遍基本也就起不来了。中医治疗肿瘤消补结合，调理人体的正气，促进肿瘤的吸收，使全身的状况都有好转。
一日门诊有一2岁小孩，不小心把膝盖磕伤了，当时没重视，过几天很快就化脓感染了，乃来交通医院就诊。当时急诊建议彻底的清创，家长怕小孩遭罪，就抱着来辛老师这儿，求中药治疗，老师当时用的是自制的解毒二妙散，清热解毒活血的同时配托毒外出之药，由于小儿不能喝中药，乃嘱其煎药后灌肠，每次而20毫升。两天后复诊，伤口奇迹般的结痂了。老师讲小孩正气足，通过调动小孩的正气，则疾病很容易康复。老师讲了其亲身经历的一个病例：昔唐山大地震时，有一病人也是感染，伤口上生满了蛆，外科大夫清创，想用镊子把蛆夹出来，结果蛆子向骨头里钻，外科医生无可奈何。一老中医看到后，说这简单，用50g蝉蜕煮水喝，病人喝后第二天，蛆自己向外爬。老师说这就是蝉衣的气，虫类药的气，排除外来邪气的作用。
辛老师开的方子动辄三四十味药，多则五六十味，以前我只是在书上见过。老师讲：我治病首先注重疗效，方子不管多大，有效就行。交通医院以前不属于卫生系统，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所以也算是一个野大夫。如果在中医附属医院开出这么大的方子来，光唾沫就能把你淹死。昔张仲景著《伤寒论》治外感，多数新病急病，所以药少力专，药味很少；《金匮要略》治杂病，多属久病，则多面调理，大方多见。现在中医杂症慢性病居多，所以大方多面调理的效果较好。老师煎药也有独到之处，方子大，那就多煎几包，平均100克三袋，一天服三袋，早饭前、午饭前和睡觉前，饭要给药让路，这样一算药量其实也不大，有的一个方子病人能服五六天。再就是配合着水丸和散剂，水丸一般需要一周才能做好，先服汤药，待汤药服完，疾病去一大半后丸药也做好了，接着服用丸药巩固治疗。
医者，道也。老师自诉年轻时经历过文化大革命，学习的环境很差。工作后又“不务正业”，干过多年行政。但干行政期间看过很多杂书，比如梁漱溟、南怀瑾的著作。但正是看这些讲述古代文化的杂书，从中“得道”，退休后治病的疗效有了很大的提高。扎根中国古代文化的土壤中，悟《内径》之奥秘，取后世各家之长，形成自己的理论，用所学之术全心全意为病人服务，这应该就是老师所说的“得道”吧。